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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花非花独一味——排草

排草,物如其名,是一种一年生草本植物。它的草叶在晒干后自然生香,且根茎的芳香更甚,这让它在香料界稳占一席之地。排草之香,闻来别有一番滋味。古人钟爱之,在香料中将之单独列为一味,称“排草香”。

然而,时移世易,排草香被寻常人慢慢淡忘。

 

常见配香类香料有数十种之多,如香茅、茴香、桂皮,因着提味增鲜的香辛味道,被饕餮客时时念叨;如白芷、大黄、甘草,因着延寿养生的温和药性,被养生家屡屡追捧;如乳香、詹糖,顶着或漂洋过海,或百炼得一的名头,也被大众高看一等。由此可见,大凡活跃人前的香料,或因实用,或因珍奇,总有耐人寻味处。

而纵观排草,虽以产于“交趾”(即今越南北部)的为好,究竟还是以土生土长的居多,当不得“稀罕”二字。且就药用角度而言,排草虽能“益气补虚,祛风活血”,但药性一般,在中药材亦非常用品。再者,排草虽作为辛香料,广泛用于麻辣火锅和卤水中,但这些都属秘方类,并不轻易示于人前。有鉴于此,排草香自然就成了默默无闻辈。

但香料排草,绝非平淡无奇之辈,它的香气足以“艳冠群芳”。

 

传说中神奇的排草

《香乘》诸香方中不乏排草的踪迹:它既可与蜜和匀为丸,爇之;也可与诸粉和合为印香,焚之;更可以粉末之状与诸香自然调和,或抹于发间用以乌发,或置于枕中用以助眠。排草诸用皆可的亲和力,源自其别具一格的芳香力。

南宋素有才名的词人范成大在其风物志《桂海虞衡志》中曾盛赞排草之芳香:“芬烈如麝,人亦用之合香,诸香无及之者。”麝香,是名冠天下的珍品香料,草本植物,一如排草,有近似麝香的芳香之气,这是何等的难得。而后半句,诸香皆不及排草香的赞誉,又带给世人多么美好的遐想。

 

《香乘》一书,就排草香列有专条,对其产地、形态进行详细描述,足见制香师对此香的重视程度。排草香,虽是草本植物,却有着动物香料那般能撩动人心的气息,并非一件寻常事。可与之媲美者,唯有“出古城”,现已难辨究竟的“麝香木”而已。

草中麝香——排草,多生于两广地区,故而又称“广排草香”。中药多用全草或其中空茎干,而入香排草,依古香方【春宵百媚香】所录:“广排草须一两”,则用须。须者,根须也,也即通俗所谓之根茎,确是排草全株中最香气四溢的所在。

排草入香,不仅气味近麝香,且具有跟麝香极为近似的特性。它的香气浓郁而持久,有别于香气清浅,留香短暂的草本香料。更为神奇的是,它具有极强的定香能力,也即古书中所载:“其根茎以合诸香为囊,能使众味久而不灭。”

然而,提起排草香,在明代就有“人多伪杂之”的问题了。如何鉴别排草香,也就成为必中之义了。

 

假排草亦作真香用

暂不论香材所取用的部位,现下药材市场上冠以“排草”之名的,与古代香方所用的排草香是否是同一种植物呢?

当下活跃于药材市场的排草,一般是报春花科珍珠菜属植物细梗香草。这种香草叶片卵状披针,茎干多条簇生,于五六月间开花,确然具有浓郁而近似麝香的气息。但这与古籍中所载的排草香出入太大。

清代植物学家吴其濬在摹写排草之状时称:“(排草)独茎,长叶,长根,叶参差生,淡绿,与茎同色,偏反下垂,微似凤仙花也,光泽无锯齿。”与之相匹配,而香气上亦类麝香的却是唇形科排草香属的植物。

 

分明两种植物,怎么都称为排草呢?究竟孰是孰非?

乾隆年间曾在广东任职的李调元不经意间回答了这个问题,他在《南越笔记》中记录:“(排草)状如白茅,对节生叶,叶两两相连。长五六寸,而干中穿……番禺人种之,动至数亩……一种夏开细粉紫花,如莳萝,干之香,亦曰排草。”由此可见,在古代,排草已经并非特定的一种植物,而是具有近似香气的一类植株。

这在香料界也并非独此一例,就如当归和藁本,虽是植物界划分开的两种不同植物,但有着极为相似的香氛,仅是在浓淡上有所差异。

古香方所用之排草,按古籍所述之形态,所附之图谱,确定是唇形科排草无疑。此一排草,现主要分布在印度、斯里兰卡、缅甸一带,国内两广也可见栽培品种。然市面上多不见售卖,香材取用存在一定的难度。这时,以细梗香草代替唇形科排草使用,更具有现实的意义。中国植物志在记录报春花科珍珠菜属植物时,冠之以“假排草”之名,其具体缘由不甚明了,但两者近似的气息必在考虑之中。

假排草作真排草用,香气相去不大,是香料替换使用存在的最重要前提。

 

似花非花独此一味

    排草之名,首见于明代李时珍的《本草纲目》。但其美妙的香氛深入人心,香学大师周嘉胄遂将香气动人情,却难辨本来面目的“瓶香”“耕香”一并归之此类。“排草香”所代表的,不仅是近乎麝香的气息,更是对美妙的香韵的一种期待。

而对排草香的关注,正是源自对其香气的情有独钟。

有人迷醉排草的浑似麝香的香氛,有人惊叹排草恒久绵长的香气,有人欣赏排草强悍的定香能力,而调香过程感受最深的是一种似花非花的香韵。排草本质上是草,但却不全是草样清香,反倒有几分花香在。可不同于入香之花的枯干,排草并不纯粹的花香中,带着草叶的清香,颇见润泽。

 

在香料的世界,除却天然散逸着温醇花香的上品沉香,排草是另一味具有花韵的天然香料。这一花韵的存在,使得排草拥有比艾草、香茅等草本香料更为广阔的使用前景。

尽管有着非常神奇的香气,但排草的使用境况堪忧。

据相关资料,台湾地区每年都会大量收购香排草根,用于提取香精用作食品添加剂或用作天然香料。相较而言,内地对排草的使用就显得轻忽而草率了,市场上可购的通常是全草及统段的茎干,香气最馥郁、药性最强烈的草根却被轻易舍弃了。这不管是对香材来说,还是对药材而言,无疑都是一种本末倒置。